為被“妖魔化”的桉樹正名

    西南大旱，桉樹是禍首的傳聞在網絡上不脛而走，外來樹種桉樹再次被卷進輿論旋渦 西南旱災究竟與種植桉樹有無聯(lián)系？國家林業(yè)局與中國氣象局聯(lián)合派出專家組實地調查取證 為被“妖魔化”的桉樹正名

    關于桉樹人工林對生態(tài)影響的爭論由來已久。今年我國西南地區(qū)遭遇嚴重干旱，桉樹是旱災禍首的傳聞在網絡上不脛而走，外來樹種桉樹再一次成為眾矢之的，被推上風口浪尖。

    西南旱災和種植桉樹到底有何聯(lián)系？今年4月，國家林業(yè)局與中國氣象局聯(lián)合派出專家組，深入云南旱區(qū)調研，用事實和科學數據還原桉樹的真實面目。本報記者隨專家組進行了全程實地采訪。

    干旱與種植桉樹無必然關聯(lián)

    參與此次調研的國家林業(yè)局桉樹研究開發(fā)中心副主任、中國林學會桉樹專業(yè)委員會主任委員謝耀堅和國家氣象局氣候中心研究員陳峪認為，氣候是由全球洋流、氣旋和季風影響的，西南大旱是大氣環(huán)流異常所致，而森林只能對氣候變化起到一定的微調緩沖作用，改善局部的小氣候，但對大的區(qū)域或全球尺度的氣候作用是微乎其微的。而且，我國桉樹人工林總面積260萬公頃，僅占全國人工林總面積的4.19%，全國森林總面積的1.3%。以此次旱災重災區(qū)云南為例，桉樹的種植面積位居全國第四，總種植面積360萬畝，也僅占云南省林地面積的1.5%。整個森林生態(tài)系統(tǒng)對氣候的影響都十分有限，區(qū)區(qū)桉樹又何以能成為旱災的罪魁禍首？

    那么桉樹是否會加劇旱情？科研人員對幾個樹種的耗水量作了比較研究，桉樹每合成1公斤干物質耗水785升，相思樹每合成干物質耗水1323升，幾個樹種比較，桉樹的耗水量還不是最多的。據中國林科院桉樹研究中心在雷州半島對尾葉桉人工林和加勒比松人工林蒸騰量耗水量比較研究表明，桉樹蒸騰耗水量為1.53 毫米/天，加勒比松為2.33毫米/天。在雷州半島，桉樹的年水分蒸騰總量占年降雨量的1/3左右，年蒸騰量加上年蒸發(fā)量為1000毫米/年～1100毫米/年，小于年降雨量1500毫米。即使遇到干旱，桉樹根系吸水的能力也不會突破4米，不會對地下水造成威脅。

    在我國，桉樹集中分布在廣西東南部、廣東和海南等地，經過實地考察，云南、四川、貴州和廣西西北部旱災嚴重地區(qū)桉樹分布很少。以云南為例，普洱市桉樹最多，近4.7萬公頃，但本次普洱基本無旱情，旱情最嚴重的曲靖市，桉樹面積只有1.7萬公頃，主要集中在陸良縣，但旱災最嚴重的卻是桉樹零星分布的馬龍縣。廣西100萬公頃桉樹主要分布在南部和中部偏東地區(qū)，但本次嚴重旱災卻發(fā)生在西北部地區(qū)，這些事例證明，干旱與種植桉樹之間沒有必然關聯(lián)。

    桉樹成受災百姓的經濟補給

    曲靖市陸良縣芳華鎮(zhèn)獅子口村的一個壩子上，這里的萬畝林地曾是受小蠹蟲侵害的云南松，2002年更新后由十幾個農戶合伙承包種植了桉樹。由于干旱，樹干上有些枯梢，樹葉像被火燎過，樹下沒除凈的雜草干燥枯黃。記者注意到，每棵桉樹間約有1.5米的距離，地上還有一行行田埂，“往年林農在林下種魔芋、天麻，還有人工菌。”曲靖市林業(yè)局副局長溫培元說。中幼林采葉加林下套種，林農的年利潤能達到每畝400元～500元，成熟林間伐能賣到每立方米600元。桉樹作為油、材兩用林，渾身上下都是寶，它生長快，效益高，是農民的致富樹。桉油是風油精、潤喉片和化妝品的主要原料，煮沸的桉葉水還是給小孩祛熱痱子的民間土方。

    在另一處桉葉煉油作坊里，主人宋小石坐在堆成山的桉葉旁對記者說，往年收購1公斤桉葉只要二三角錢，今年要4角。1噸桉葉一般能煉出8公斤～10公斤桉油，今年的葉子出油少，所以桉油價格高一些，最貴時能賣到53元1公斤，比往年貴10元左右。他家承包的3畝農田今年顆粒無收，好在有這個作坊，能維持一家生計。

    桉樹定性：是“羊”，不是“狼”

    桉樹的功過是非在網絡上炒得沸沸揚揚，謝耀堅認為，評價需要基于對桉樹的明確定位之上，桉樹人工林是一種人類直接干預和創(chuàng)造的森林生態(tài)系統(tǒng)，它同樣具有生態(tài)效益，但作為商品林，特別是速生豐產林，重在經濟價值、以滿足工業(yè)化大生產的需求為主要目的，因此在地力、水土流失和生物多樣性保護方面肯定比天然林或天然次生林差一些，單方面要求商品林與生態(tài)林具有相同的生態(tài)效益是不現實也不科學的。并且，桉樹人工林也有它獨特的生態(tài)優(yōu)勢，它的固碳能力強，每年每公頃固碳在8噸以上。在綠化荒山方面，桉樹也常常作為生態(tài)環(huán)境恢復和“四旁”綠化的先鋒樹種。

    據國家林業(yè)局預測, 到2015年,我國木材消費量將達到3.3億～3.4億立方米, 國內可供應量僅有1.9億立方米,用少量的土地，生產大量的木材，必須依靠發(fā)展速生人工林來彌補供需缺口。據統(tǒng)計，至2009年底，我國桉樹人工林面積近4000萬畝，蓄積量近1億立方米,今后每年可采伐2000萬立方米木材，年銷售收入達60多億元。到2015年，桉樹人工林可發(fā)展到6000萬畝，平均年生產木材達6000萬立方米，占我國木材年總需求量的18％，用不到3%的林地解決18%的木材需求, 同時間接保護天然林和其他生態(tài)林，桉樹的作用不可小覷。

    桉樹的“罪過”在人為的多予少取

    謝耀堅認為，桉樹的負面?zhèn)髀劜⒎强昭▉盹L，但卻言過其實。關于桉樹引起土壤肥力衰退是存在的，人工林生長快、密度大、吸收的礦質營養(yǎng)多，造成土壤肥力下降是正常的。解決這個問題關鍵是科學管理，補充養(yǎng)分。有些地方種植的桉樹每畝高達400～500株，是科學造林每畝100～200株的2倍以上，造成了“桉樹底下不長草”的假象。

    但這些問題都不是樹種的錯，而與多取少予的“掠奪”式經營管理有關。目前我國桉樹人工林總體經營水平不高, 部分投資者是短期投資, 為了追求經濟利益最大化, 種植過于密集單一，加上我國缺乏對桉樹人工林的經營、驗證標準，難免出現生態(tài)問題。

    謝耀堅說，科學發(fā)展桉樹，關鍵是合理規(guī)劃布局，引導桉樹產業(yè)健康發(fā)展，全面推行桉樹人工林可持續(xù)經營技術，實行桉樹品種和無性系多樣化搭配種植；合理控制造林密度，培育健康森林；改善整地方式和強度，減少土壤損傷和水土流失；盡量保留原生植被，維護生物多樣性；應用測土施肥技術，枯枝落葉最好肥歸土壤。

    謝耀堅說：“林業(yè)部門已經認識到，桉樹人工林要在生態(tài)、經濟、社會效益上協(xié)調發(fā)展。未來發(fā)展桉樹的趨勢不是靠面積擴張，而是靠提高單位面積產量和質量。